104.03.08
在手術房外遇到好久不見的葉老師,不巧,牛的傷口癒合不佳,難掩失望難過。
她說~已經這麼多年了,妳總不能每次都如此難受呀!
她請我不要介意她的「想法」。她的想法幾年來並不曾在心中遺忘,只是早想過將這決定權交給成年後的牛,只是我們始終遲疑的猶豫在未來交給他自己決定會不會也太殘忍?
心轉不容易,身轉很容易?拿掉長達三個半月長外固定,牛的膝蓋連僅僅5度微幅都彎曲不了。像卡了多年的鐵鏽轉不動的機器,馬醫師又進手術房將它肆意扭動,他說~妳看,他可以的,45度,90度,180度,都可以的。
我只看到鮮血自每個鑽得出來的縫隙汨汨直流,如果臉上的每個毛細孔也都能那樣流得出淚的話……
在那個「復健室」裡,牛被迫踩向大大的復健球,群強環伺,一個勢單力孤的弱小男孩再頑強也敵不過可惡可恨的大人。
相對他的大哭大鬧,一旁的大男孩一直是默默規律地重複躺下,坐起;躺下,坐起……年輕優雅的美麗媽媽從容平淡地勸我~慢慢來,不要難過,復健是一條極長遠的路。
七年了,她的孩子乾淨清秀,默默地在那張床邊練習著躺下,坐起;躺下,坐起……那樣乖巧而專注。我不忍心想~他是不是也傷到了智商?又五年多了,她的孩子站起來了吧?能運動了嗎?都正常了嗎?那個媽媽還是一樣從容淡定而優雅嗎?
一年後,你終於獨自踩下重生的第一步;一年半後,你終於抬腳踢動眼前的另一顆復健球。
為什麼縱容你在球場上揮灑?如果你肯放棄,我也不願意始終擔著忐忑的心。那一聲聲踏實的腳步曾經累積了多年多少你的血,我們的淚?
可是以為好不容易走過的關卡,怎麼覺得好似又一步步回頭了~骨髓炎?植皮?
剝開層層迷霧,難道我們一直沒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