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終於有些憂患意識了,雖然不知可以維持多久?
除了相約打球,也開始相約泡圖書館。
連妙都愛上圖書館的「冷氣」了,雖然只是去做暑假作業。
朋友擔心才要升高二的兒子還很散漫。
時候未到吧?當師長同學的話題開始落在推甄選填校系時,壓力就自然開始了嗎?
當年的我們很矇懂,老師只說〜考不上大學就要去南洋街流浪了。
好像,只要進出大學之門,人生什麼都會擁有了?
可是,現在大學出來,還是很多在流浪呀!
就要滿六年了。
最近的話題都是「八仙」,新聞網路都是「八仙」,牛一次次哀嚎換藥的那一幕幕慘痛畫面歷久彌新。
燒燙傷,很痛,很痛。
無論是痛不欲生的傷者,還是焦集心疼的家屬,請你們都要勇敢加油!!
其實「屍皮」也只是暫時的覆蓋,最終還是得培植自身的皮膚自救。
牛已歷經37次大小手術了,平均不到二個月一次,還有已不想計數的無限住院次數。
他剃過四次光頭,取過三次頭皮,三次大腿皮,一次大腿肉。
他傷的只是一隻腳,我不知那些超過50%的傷者要如何自力自救?
「植皮」需要完整平順的皮膚,大量裸露在外歡娛的年輕生命還剩多少面積可培植?
我曾經以為傷口植過肉,植過皮,剩下的只是復健。
其實復健也很痛很艱難,艱難到不捨的我絕望到想一起放棄。
我已經記不清過了多久牛才終於倚著輪椅勉強站立?
過了多久才終於抬得動腳踢動那顆大復健球?
夜裡我不敢睡,耳邊彷彿總幻聽著牛在叫痛,需要人幫他抬舉麻痺的腳運動。
早上我蜷縮在車後座或校圖書館的木板上,陪著當書僮,要幫牛換藥,在他不得不獨自留在一個人的班級裡做伴。
其實,在小學的最後一年,牛每天只有1∕2時刻是清醒的,他強壓著不適熬過最後的畢業典禮。
其實,在國中前期,牛也是迷迷糊糊地過。
甚至手術後的換藥,校護完全撇清無用,母子倆很克難地窩在擋風的樓梯轉角自立救助。
就要滿六年了。
植過的皮沒有汗線,不透風不透氣,又悶又癢。
牛是粉碎開放性骨折,傷及了骨髓,內外交相迫讓他的情形更為複雜。
還在掙扎受苦難的傷者和親長們〜生命除了需要奇蹟,還需要無限的願力。
過了這一關,還會有無限的關卡在前頭,看似遙遙無期。
就要滿六年了。
你依然樂觀勇敢,不怕痛不怕難,是你迫使我必須堅強面對。
可是〜人生是那麼出奇不意,我多麼擔心明年此後的你?
從前,好像,只要進出大學之門,人生什麼都會擁有了?
可是,現在,我不很關心那道門?我只關心那道門裡的腳?
于 104.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