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正藍

楊家還有奶奶，葉家的爺爺奶奶也還在，寒暑假和逢年過節，葉校長還會帶著全家回來。只是高雄的學生競爭更厲害，他們回來了，停留幾天，便又走了。

楊家是棟二層樓房，葉家是户日式平房，各有各的庭園。寫意埋首唸書的窗前亮著暈黃的燈光，燈光裡人影惶惶，也許坐了很久，也許伸了懶腰，也許開了門走了出去，於是長江就站在庭院中伸高了手向陽台上的她搖了搖。

更多時候，寫意從窗裡看出去，只看見長江的房間窗口一片黑暗。長江的身影那樣修長，肩膀略為瘦削，寫意刻意將椅子向後挪，讓自己的身影隱藏在暈黃的毛玻璃之後，靜靜地看著歸來的長江。

聽得見葉家白天熙來攘往的親友和舊時學生的拜訪熱鬧，葉伯伯嗓門宏亮開明，葉伯母同樣爽朗大方，他們的交際應酬並不受那件弊案的影響，清者自清。相反的，楊父一身的刺與埋怨，楊母的沈謐委屈隱忍，楊奶護子的高調張揚，逐漸令家門前冷落車馬稀。

村子裡的信仰中心正廟重建，熱熱鬧鬧地喧騰了一個月，旅外的村民遊子紛紛返鄉參與盛會。葉家的客廳裡高朋滿座，言笑晏晏，春風化雨無數的葉校長儼然成為另一個信仰中心，門庭若市。這晚是建醮熱鬧的最後一晚，廟口擺著數條長桌，桌上盛滿各式牲禮米果和泡麵飲料零食，香已燒過三巡。廟埕對面正在上演歌仔戲，夜色愈深人潮愈聚攏，大紅燈籠高高掛，然後大家最期待的高潮響起──陣陣煙花此起彼落往上天奔去，照亮黑夜，燃燒黑幕，那驚天動地的燦爛風華映照在寫意眼底心底，在長江眼底心底……

妳純潔肅穆的眼神是我今生不朽的風景。

于 111.0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