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海闊天遙遠的一抹閒雲,
溫柔平淡,
在你心裡無輕無重。
若若的平衡感不好,沒有座標,旋轉幾圈就會迷失方向,她只想要多一些自由,多幾年自由,她沒有想離開海太遠太久,她終究要回去那片大海,從子宮裡徜徉的故鄉。
在經過一年多的五股往返,她的時間不是消耗在工作上,而是公車上,車窗上失落的雨反映著她內心氾濫的鄉愁,一點點,一絲絲,滑下去,墜入窗外無邊的黑夜……
她害怕回去,她也渴望回去。
家裡沒有孩子了,回到鄉下,會有人關心她談不談戀愛?交不交男朋友?結不結婚?
可是她累了,那裡有現成的人,現成的愛,現成的捷徑。
他們很快都準備好了,就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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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這般長,若若總是向北走。上台北讀書後,沒有聯考的壓力後,若若回來就喜歡晚飯後散步到碼頭去,清風明月,久而久之,竟傳出若若「失戀」的流言……後來若若只好去等兩個表弟當擋箭牌,後來表弟也長大了,功課重了,若若自己也沒有學生的暑假了。
有一扇溫柔的門,開了,就不能再狠心的關起來。
剛退伍的開文每天往花家跑,他接送若若往返診所繼續檢查,也接送花爸看高血壓,看心臟病……他陪花爸泡茶,吃光花媽媽的飯菜,幫花奶奶搬柴火,所以她必須「知書達禮」,必須盡「待客之道」,還必須「知恩圖報」……
是一張大網,三個大人這樣團結,團結地用各自的角度包圍他們。在台北,若若可以不見不理會;在這裡,她是窮途末路的困獸之鬥……
向南走,中秋前的月光明白的照耀著前程,兩旁的蟲聲唧唧,走過小山頭,走過那個令她想窒息的蚵寮,走到那個下一個村莊的海邊,沒人熟識她的海邊……
路這般長,人這般近,經過這許多年,終於可以並肩在身旁。
路這般長,人這般近,若若像奔赴刑場的刑犯,希望劊子手一刀給她一個痛快。
夜這般靜,晚風這般熾熱,連熱情多話的開文也吶吶開不了口,兩人尷尬地併坐在牆角。
路這般長,人這般近,開文攬過若若強吻……回家還這般遙遠,若若不知所措地哭了起來……
天這麼黑,世界這麼大,若若已經不想「一個人」活下去……
她也想被溫暖,被疼愛,被照顧,有一個人,大家都說:「好了!妳還要什麼?」
若若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她從不敢想要什麼?被籠子禁錮的鳥,給了牠自由也不知何去何從?不要被罵被打被嘲諷,可以「安全」的活下來,「安靜」的活下去……
她在眼淚中迷惘,開文沒給她冷卻的機會,他胸中的一把火熊熊地燃燒,把她迷惑的意識燒成煙,燒成霧,燒成迷路的雲……
于 109.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