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聶隱娘」，走出演講廳，看見替代役走上樓來，再上樓去。
走出文化局，美麗的天空依舊，又看見替代役自樹叢中走來，又走過去。
想起昨天傍晚去借書，你們一起坐在櫃檯的模樣，時間荏苒，妳也在這裡許多許多年了……
從前在這裡，在閱覽室向妳辦借書，偶爾到三樓參觀妳的視聽室，只是記得我好像還沒機會使用過。
圖書搬到新館，妳也住進關著門的辦公室裡，常常去，只是沒事，也不會看到妳。
想起補習班的時光，妳拉著我說～要對自己好一點，我們離鄉背井關在補習班已經很可憐了。所以要去「吃牛排」。
已經忘了吃了哪家牛排？應該就是信義路上隨便一家。我沒想說～小姐！我很「窮」，我的生活額度沒那麼「高」…（可是妳很期待，好像不吃會很鬱卒到明天天亮，還要去補習…）
後來我們在台北的聚會，好像是吃了幾次「龐德羅莎」，懷念那「烤馬鈴薯」的味道，現在也不知這家連鎖店是不是還存在？
（從前留在台北常去的連鎖店，除了麥當勞也來澎湖了，好像都剩下記憶裡了…）
好像去過淡水住在顏貞那？好像睡過陳玲她們的大通舖？那時對台北的地理位置還不熟，張冠李戴，記憶很含糊，都是依稀，就像這幾年我才搞清楚白沙西嶼和湖西澎南的大概……
我們去過遊樂園，搭車轉車，妳騙我～雲霄飛車要坐在第一個才比較不會怕…（妳個頭啦！）
妳應該是我們補習班裡第一個回來定居的？
補習班在建國花市旁，那時我每個月要去木柵找叔叔進補報告近況，讓他可以對爸爸交代一些進度。
沒想到去到大直，叔叔反而搬到花市旁，我還是不斷回到新生南路，走過信義路，去花市，去看叔叔；去永康街，去中正紀念堂；站在街頭，看著怪手拆了我們常進去打電話回家報平安的「國際學社」…
那時我們常到對面的小巷子裡買早餐，在那裡我習慣了吐司塗乳瑪琳。離開前有些人已經遷走了，有些房子牆上噴漆，因為對面眷村要拆了蓋公園。
我一直在那條路上徘徊，看著那些白布血書在風雨中飄搖，褪色，遺落在紅磚道上……（我們抗拒不了命運的洪流…）
畢業後，離開大直，我始終習慣繞著那個地方轉。搬了三次家，看著眷村拆成一片斷瓦殘垣，圍起綠色籬笆。
籬笆後來偶爾開了角落，我偷偷進去光顧，水池正在挖，那是黑暗裡的蠻荒地帶，原來的人家已經埋葬。
淒風苦雨，我站在新生南路與信義路交界的小山坡上，那時「頂呱呱」還在，旁邊是燒烤宵夜，廢墟已經長成綠地，春天的樹發著芽，那個人間四月夜，我想回來。
再回去，除了「竹林觀音」還見證著過去的存在，連永康街我都覺得陌生了。
我們宿舍的後院是大戶人家的庭園，下雨的夜裡，窗外傳來樹葉落雨的窸窣聲。
原來的小洗手間堆滿補習班的書，我們合力將書搬出來，要不十張床位等一間浴室，實在擁擠。
離開前的最後一夜，大家行李都收拾好了，等天亮。我整理著宿舍，擦擦抹抹，妳和陳玲罵我神經病，可是後來妳們也加入打掃的行列，我們在離開前將它弄得乾乾淨淨。（可是後來我回去一次，大廳又堆滿了補習班的存書，後來則隔起了房間。）
重考失利，我們又回到台北，可是補習班住著新生，我們投靠劉婉景美的朋友宿舍。
那是一棟有點日式風格的房子，其它的都忘了，只記得窗外陌生的夜空，窗下萬家燈火，那是我們最後一夜共同的台北。
看著妳和替代役坐在一起，他是男的，妳已是老鳥，時間荏苒，舊館到新館，咫尺之間，天涯依舊。
鳳問～昨晚有沒有去看花火？
看了那麼多年花火，真正記得的只有前年的風火輪（起火），其它的是人的記憶，再絢爛也是燒得精光，留下的是身邊的人的記憶……
我們擁有過許多記憶，當時看見的，聽見的，甚至感受的，都有些模糊了，只有人的記憶最深……
于 107.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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