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要再提,人間苦多風雨。
喜歡這個村口的綠樹,沿著長三角的兩岸延伸……每次服務結束離開時總要刻意繞過碼頭,不知為什麼?這個碼頭的海鷗特別大,特別近,特別不怕人,張開翅膀,不斷在我眼前迴旋近,迴旋遠,速度又快得讓我抓不住鏡頭。
靠海吃飯的漁村,可是我見著它時總是安安靜靜,沒什麼動態,動的只有海鷗。
時常走在老家的碼頭邊,也沒什麼動態,動的都是堤防上散步的人,船只是停泊著的裝飾品。
講美還沒建碼頭時,員貝外公舅舅的漁船會停在離沙岸幾公尺處,媽媽總把我們刻意打扮得正經八百的孩模孩樣,舅舅們就下船赤腳涉水將我們一個個抱上船。自然抱不動爸媽,他倆捲起褲管,撩起裙擺,提著鞋,涉水上船再穿。
碼頭建好後,坐沒幾次,我們改搭計程車到赤崁碼頭坐更大的船。早晨的赤崁碼頭很大很熱鬧,空氣裡飄著淡淡的汽油味,嗚嗚鳴叫遠去的船笛聲,水邊泛著光彩薄薄亮亮的油污,磚上吊掛著長長的網子直接將活魚養在海水中……那時還沒有水族館,我第一次看到長著黑色翅膀的魟就在岸邊被大卸八塊,後來我看著水族館裡的魟,總覺得既美麗又可愛而悲憐。
員貝的碼頭也是熱鬧的,大小漁船在不很寬闊的出口輪流進出,開始是拉著犁仔卡來卸貨,後來多了摩托車,船有時靠內側有時靠外側,要看潮汐。
夏日時,港灣裡也漂著人,載浮載沉,船聲,人聲,好不熱鬧……
可是外公走時,我懷著孕,沒能回去送祂。媽媽後來難過得說~外公那麼疼你們,你們都沒人去送祂。我們姊妹兄弟四人都沒有。那時死亡離我還很遠,我只覺得委屈~我是不得已。爸走後,我想如果孩子也都沒能回來送,我也會很難過,爸爸也這麼疼愛他們。
後來大舅媽的告別式在「福園」,我不知是不是有了納骨塔後,離島的喪葬於是都得到本島辦?親朋好友集體雇船來送行。
往年的清明,我們閤家提著食籃冥紙,還帶著鐮刀鋤頭,在一片好山中焚香祭祖,再望著遠方一片好水緬懷……遷葬後,一度我很懷念地獨自往山上走,荒煙漫草,我找不到那片山路,銀合歡綠蒼蒼地吞滅整塊山坡。
刻意去尋找的東西總是找不回來的,從前我不知會往那裡去,去了我以為會有很多時間慢慢悠遊細細品味,而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路,無限延伸,被時空吞滅……
于 109.0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