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0220 鹿港老街小巷07(林高志)+  

午後,來的只有明輝堂哥。

他從機場租了機車,先是到了已訂房的馬公住處放行李,憑著多年前微薄的記憶找回家。

去年年前辦了阿嬤的喪事,過年時候的機位原來就一位難求,加上學生放寒假的大批人潮,台灣的親友僅台北的阿叔家和屏東阿姆家們回來參加告別式。

堂哥幾番擲杯不成,阿嬤堅持他們得今年就派人回來祭拜,所以他才會在此時節風塵僕僕的來。(真玄呀!)

堂哥50來歲了,還未婚,他說〜這年紀,年輕的小姐看不上他,老小姐大多各有因素,又不願娶外籍新娘(有弊可循),反正阿姆也不催,就這樣一年搓過一年。

親戚間多年不曾謀面,若行走在街頭,我當然不認得他他也不識得我,雖然他和阿伯長得很相像。

他還記得當年來玩陪著的是讀馬中的耀宗表弟,而我也是國中時跟著爸媽到鹿港玩,他還記得老家的庭埕前是長排咾咕石屋,我也記得他家前的大水排。

原以為他們會是一群人來玩,他也以為我們還是一家大小團圓在屋裡,古老的時光過去,小燕長成大燕飛去,巢裡都剩老燕空守,早知如此就不必外頭訂房了。

堂哥匆匆來去,他說要去廟口逛逛,和姑姑約好明早到後寮安靈堂祭拜阿嬤阿公和爸。

媽的眼才動過手術不方便出門,阿妙要回診還不知能不能如常上學?這一面一別又會是多少年後?

 

十月初一,正式進入冬季,難得風雖蕭蕭還沒冷透。

堂哥騎上機車又消失在左邊轉角,姑也從右邊轉角回去了,媽躺在長沙發上休息,阿妙躺在短沙發上繼續睡覺。

不要油煙,不用準備晚餐,不想看電視,懶得上網,在沒病沒痛只有我是正常人的午後,繞過小學,走過OK,沿著長堤,對方的員貝和更後頭的小島在沙霧迷濛中朗朗浮現。

(天冷)風陣陣,古老的時光,斑駁的記憶。

 

夜再深,連紫色的跑道燈都熄了,便把天地交給星子們去守候。海面橫躺在遠方,沉靜了一日,不甘寂寞,跟著把一盞一盞的漁火點燃了。《侯文詠.離島醫生》

 

十月初一,隔了快二個月,重新站在彩虹上,看冬潮晚天。

沒有月亮的晚,原該漆黑的夜空卻舖掛著大片粉色光彩,浪花像白色的芭蕾在波濤洶湧中激烈閃舞。

除了吃三餐吃藥,阿妙結結實實的昏睡了二天。

行程從週三延到週五,如果什麼都不做就回來有些可惜。如果等到週一做便要多浪費二天住院費,眼下的境況也只能說〜還好延至週五,不然放心不下。

可是──訂不到機位?又要延期了?

 

堂哥50來歲了,他個兒不高,謙和老實的坐在那裡。

我的腦海裡閃過花醫師的影像,和堂哥差不多的年歲,高大威武而宏亮,他自己是醫師,現在他自己還躺在病床上。

我們都是浪花,來了來,去了去,來了不一定長相守,去了也許有朝一日重相逢。

如果不要活太久,我大概前半生在學校間悠游,後半生在醫院間漂流。

 

于 102.11.03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雲初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