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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佛前的貓

 

女子來到佛前:佛祖,我願青燈素衣,常伴您身旁。

佛祖:為何?

女子:為忘卻前塵。

佛祖:就讓你化作我跟前的一隻貓咪吧。

 

女子化成了貓咪,伴於佛祖左右,看著每天來寺廟祈福還願的信眾,為他們祈禱。庭前花落花開,四年過去了,貓咪的壽命即將逝去。廟裡來了一位年老的新主持。貓咪看到老主持的第一眼,淚流不止,怎麼也停不了。

 

佛祖:是否記得他?

貓咪流下眼淚:我的前世戀人。

佛祖:忘不掉,是宿命。

貓咪:可為何,我的心不再那麼疼痛,只是流淚不止?

佛祖:你的法號是什麼?

貓咪:感恩您的惠賜,是解脫。

佛祖:你已放下了與他的前塵往事,不再執念過去,在感恩中得到解脫。

貓咪:對前世與他相識、相知、相訣別的感恩嗎?

佛祖:輪迴因果,皆有定數。宙宇蒼茫中,萬生萬物相識別離,皆起於緣,止於緣。

貓咪:我是否能夠找到我和他緣起緣滅的因果?

佛祖:你的性命即將消散,接下來的三天裡,就修行你的靈魂,修行你的緣吧。

 

夜晚,曉月彎彎掛西天,廟裡燈火點起,老主持在禪房誦經打坐。解脫輕輕走到老主持屋外伏下身子,安靜看著房內青燈下老主持的身影,默默的流著淚水,卻不出聲。幾個時辰過去了,老主持合上經書要起身洗漱就寢。打開房門,看到伏在他門前並已睡著的解脫。老主持蹲下身子撫摸著這隻貓咪:〝是誰家的生靈?天冷風疾,隨我回房內可暖和些。〞老主持抱起熟睡的解脫走到屋內,把它放好在枕邊便熄燈睡去。

屋外寒風朔朔,雪停了又落,落了又停,一層接著一層,如此循環往復,不知何時止,何時休……

解脫夢見一小女子。那女子梳著羊腸小辮,穿一身兒紅黃小襖,獨自坐在樓閣上仰頭望月。卻不知為何,這小小女子,時而笑意款款,時而又眉頭緊鎖。而猜其年齡,大概也就十五六的樣子。解脫心裡奇怪,便走向前去詢問,卻才發現自己是無形無物的靈而已。正在無奈之時,一隻貓咪向著女子跑來,一個敏捷動作就跳上窗台。只見小女子緊緊的將它攬入懷中,低頭扶著懷中的貓咪道:〝你怎麼來了,是否也因這夜色撩人捨不得入睡,還是在等你的主人回來看我們?〞聽到這裡,解脫有點明白了。原來這小女子是情竇初開,等待心中之人呢。可是這貓咪的主人在哪呢?又聽得這小女子一聲輕嘆,愛撫著懷裡的貓咪〝你是知道的,我願意就這樣等著。也許等我再長大一點兒,你的主人就不會只將我當做不懂世事的孩童。〞……月亮在西天的雲朵穿行裡,時隱時現,忽明忽暗。小女子打了個哈欠終於覺得困乏,對著月亮說道:〝我要回房睡去了,明晚還來看你。”……解脫心裡被這小女子的執著感動了,只是心裡卻微微的疼。

天色漸漸亮了,窗外的雪已停。佛堂門前的古柏被厚厚的積雪壓的垂下了枝兒,青石板的台階也被覆蓋著看不見了原來的樣子。老主持起床洗漱開始準備一天的事情。解脫醒了,睜開眼便看到眼前忙碌的老主持,想起昨晚夢裡月下惆悵的小女子和那隻貓咪,心裡頃刻間明白了所有。

原來牠就是夢中那個癡等小女子,那隻貓咪,便是她中意之人所贈。只是,她所苦等的那個人,畢竟不過是一個初見之後便匆匆遠去的修行人罷了。

〝曾恐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她終究只能這般,一遍遍書寫著這首詩,一遍遍,在月下輕吟對唱,自斟流淚,當做她心裡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直到負了韶華,直到香消玉殞,在苦戀癡等裡,終結了前一世的性命。那些等待裡過往的溫柔,也化作手中一把來不及緊握的沙,被風吹走,散落天際,留下滿目荒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個人的無心經過,卻成了另一個人的初次遇見而已。

老主持俯身抱起這只讓他甚是喜愛貓咪,卻發現貓咪已是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在老主持大惑不解時,這隻貓咪又從他的懷抱掙脫,跑了出去。

 

解脫一口氣跑到佛前:大慈大悲的佛,解脫都記起來了,也都明白了。

佛祖:前世他是一心只想修行的人。那日他經過你的窗前,送與你他朝夕相伴的貓,來感恩你給予他的一片心意。今世他即將得道成佛,你的執念又將你化作貓咪伴於佛前。前世今生,因果輪迴,緣起緣滅,皆有定數。

解脫:感恩您,我放下執念。

佛祖:一切都是修行。

解脫:不必刻意去忘,放下後,只當那場遇見是感恩。

佛祖:大慈大悲的菩提心,得道便得自然心。

解脫:我什麼時候離開?

佛祖:既然已經知道定數命理之事,就一切隨緣,一切隨修行吧。

解脫跪拜合十:是!

 

解脫找到了心中的答案,解開了前世今生的結,不再抑鬱寡歡,終日沈悶。老主持每日起早佛前誦經,解脫就伴於左右,不管幾個小時,也能一動不動,虔誠拜佛。夜晚打坐參禪,解脫就伏在一旁靜靜守護。睡覺時,老主持將它放在自己的腿邊,解脫也調皮搗蛋,會在老主持熟睡時偷偷爬進他的被窩裡摟著老主持的脖子入睡。吃飯時,解脫坐在旁邊,一聲不響,等著老主持用完齋後餵牠食物。有時,解脫會在老主持餵牠食物時,流下晶瑩的淚花。就這樣,老主持和解脫一起相依相伴,晨鐘暮鼓,風雨無阻,老主持到哪,解脫就到哪。來往的客人和信眾都對這只會參禪拜佛,卻不會吃葷、不會貓叫的貓咪好奇不已並且稱讚有加。

一天晚上,老主持命小和尚將解脫抱到別屋休息。解脫奇怪不已,不捨得離去,它已經習慣了每晚睡在老主持身旁。三更時分,解脫推開窗戶跳下窗台,來到老主持房內,卻看到青燈下的老主持一動不動的合十著手中的佛珠,神態十分安詳。解脫默默的走到老主持身邊伏下身子,再也沒有起來……第二天一早,寺裡昭告住持圓寂的鐘聲響起,一聲聲,沉悶而悠遠,朝著遠處的山谷散去,迴盪……融化的小溪水旁,迎春花向著緩緩升起的太陽逐漸開放。寒冬已逝緊接著又是一個春,循環往復,無始無終。

世人都知曉這貓咪會佛前跪拜,參禪打坐,會對它身心相隨的老主持淚眼汪汪,也都猜想這貓咪是老主持命裡註定的緣分。可只有這隻貓咪它自己心裡知道:放下後,只當那場遇見是感恩。

修行,修行,亦修亦行,亦行亦修。前世苦等,負了韶華,今世寂靜相伴,脈脈不語,下世,還願伴你青燈素衣、生死相隨。不求今世相知相守,但求因緣修行終得正果,莫失莫忘……

 

(http://bbs.tianya.cn/post-feeling-3744373-1.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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