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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決定回來展店,一廂情願地把我規劃進去,我只需要站在櫃檯收帳,不進廚房,不理油煙,更不用洗碗盤。就像三舅想開旅行社,也一廂情願把我算進去,你們都不曾事先徵詢過我的意願?

我都不客氣地直接拒絕了,距離是很奇妙的長度,靠得近了,摩擦也多了;靠得遠了,反而相安無事。

我們的距離,不近不遠,最後隔著兩條路中間的寬度。

 

孟母三遷,您的第一間店在北辰,以為可以攻佔市場早午的人潮,可是日式的慢工出細活態度,講究和速食格格不入,很快收場。

第二間店還是間鐵皮屋,在當時空曠的一片沙地上,日曬後的燠熱是冷氣吹不散的溫度,後方狹窄的廚房更是揮汗如雨。大風吹斷後門的拉繩,推倒備用的瓦斯桶,白煙嘶嘶亂竄,我在驚懼中看您萬夫莫敵去關了瓦斯桶。

內用裝成外帶,我把外帶的拉麵直接扣在內用的大碗裡端出去,忙碌的正午,語言不通無法表達的多桑大怒地甩下湯瓢就回去了……我在心裡想〜日本真是龜毛麻煩的民族呀!

這一條長路原來遠離澎科大就沒什麼店面的,第三間店在大樹下長長久久地開張了……

距離是很奇妙的長度,您租下了整棟,隨身家當都陸續搬了進去……

於是我常常坐在客廳觀望,大酒櫃裡擺滿您們出國的紀念品,廚房裡各式餐具,和室壁櫥裡滿滿的被毯……我們不知道離別有多久,撫觸過每一分天花板下的牆壁,擦拭過腳下的每一寸土地,就連櫥櫃裡的種種都是我年年的擺置,都不屬於我,而我與它們相依最長最久……

 

您說第一次有人為您過生日很感動,喜歡呼朋引伴,年夜飯吃到深夜都吃不完,訪客一直來,只是每年我看到的熟面孔都不一樣,像候鳥過境一年換一批……

週六我們就回老家晚餐,週日我們回來就去店裡晚餐,留下幫忙。直到爸爸走了,我看著每一位中年男子都覺得悲哀〜為什麼他還能坐在這裡用餐,而爸爸已經不在?就像後來牛受了傷,我看著電梯裡每一個小孩都要想〜我的小孩也曾經擁有這樣健全的雙腳……於是我不再到店裡去了,從老家回來的傍晚我就回家哭,每個週休我們回去又離開,帶去了僅有的歡笑又帶走了……

距離是很奇妙的長度,我們不知道離開有多長?未來有多遠?您的房間始終維持空蕩蕩的整齊模樣,直到牛受了傷住了進去,一櫃子的鞋都鈞裂發霉,所有的開始都不是開始的模樣……

 

六月是驪飛的季節,您的店外貼上「店面出租」的紅紙,電線走火的那年我們正在台北住院,手機裡看著到處漆黑景象。

從前是一頁頁泛黃的扉頁,燃燒整爐的金紙發著火紅的光,其實我不懂拜拜,每年普渡隨意焚香分享好兄弟,好像是多桑最入鄉隨俗的習慣。

童年是一首蟬鳴的歌,知了,知了,每個夏天過去,孩子就一年一年長大了。

 

距離是很奇妙的長度,隔著兩條路中間的寬度,輾轉流過許多故事……

故事有開始,也有結束,每個夏天都會過去。

 

于 109.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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