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r.信
我看著那支我為妳檔下的羽箭，以及我送給妳的木蘭簪子。
以及滿箱的、妳寫的字跡。
我曾送給妳的幾個字。
「行到水窮處 坐看雲起時」
彷彿，我好像回到了，當我還是阿哥，妳也還沒離開我的時候。
回到了我一個人躺在荷葉池，你悄悄的跑來找我的時候。
回到了你在皇阿瑪的跟前，在點心裡偷偷加了鹽巴捉弄我，看著我拼命灌茶然後
暗自發笑的時候。
回到了你在我手心寫字，問我那個我從未告訴過別人的秘密。
在妳面前我總是如此坦誠與自然。
因為在妳面前我不需要冰冷的偽裝。
我好像回到了那時候。
那個叫做回憶的過往。
巧慧端來了一杯葡萄汁。
對了，現在服侍我的是看著妳長大的巧慧。
我從來不知道妳和巧慧，哪個做的葡萄汁味道比較好。
我想還是妳吧。
但是我永遠不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我已經不再喝葡萄汁了。自從妳離開以後。
我只是看著葡萄汁發呆，假裝妳一直都在。
一樣的杯子。
一樣的江山。
佳人卻已香消玉殞。
當妳還在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發現。
沒有妳笑聲陪伴的夜晚，偌大的紫禁城竟是如此孤單。
若曦若曦，巧笑倩兮。
依照妳的遺願，我找了一個有風的天氣。
將妳的骨灰從高高的懸崖上灑落。
看著一抹抹妳最後留下的白煙從我的指間緩緩飄散，我在心裡默默的祝福。
最後的祝福。
願妳的一縷芳魂能夠被風承載著。
得到平息。
以及自由。
不再被紫禁城，以及名為「帝王世家」的故事所禁錮。
妳一直渴望的真正自由。
隨著妳和十三弟走後，我終於也走到這一天。
意外的。
死亡並不像我原先所想的那一回事。
並沒有傳說中的牛頭馬面來押解我的魂魄，也沒有鬼官對我進行審判。
只有一個有著一雙巨大黑色翅膀的男孩，默默的來到我的身旁。
一個瘦瘦、眼睛大大的男孩。
男孩將我領到一個籠罩在白光之下的房間。
房間裡靜靜擺放了一個長得像「天平」的儀器。
男孩告訴我不管生前是帝王，還是平民，死後的地位一律平等。
因為一個靈魂的價值，並不是用他生前的地位，或是權力來衡量。
而是他在這輩子分享了多少愛和溫暖給別人。
所有人的靈魂都會被送到天平上秤重。
右邊是死者的靈魂，左邊則是死者生前分享過的愛與溫暖。
「靈魂的重量」
每個人的終點都一樣。
我也一樣。
屬於我的天平傾向了左邊。
男孩看著我，說：「你很幸運，很多帝王的天平都傾向了右邊。」
「所以他們連參與輪迴的資格都沒有。」
男孩說完以後，低頭看著他手中一卷像是「名冊」的東西。
過了一陣，男孩終於抬起頭，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你很特別。」
「有人在未來等你。」
我一呆。
有人在未來等我？
是妳。
是妳嗎？
妳曾經說過妳不是屬於我這個時代的人。
那是真的？
「穿越時空啊。」男孩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我也好想回到屬於我的年代。」
「也有人在等我，她也等我好久了……」
我發現男孩的眼神變了。
變成那個叫做蒼老與落寞的顏色。
男孩恢復了正常以後，對我說。
「因為有人在未來等你的緣故。我破例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你要帶著你的記憶進入輪迴嗎？」
「你要想清楚再回答我。就算你帶著記憶，並且找到那個等你的人，她很可能也
認不出你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算她認出了你，你們也不能在一起，因為這會打亂天律倫常。」
「如果你們硬要再一起，等你的那個人將會早逝。」
「也就是說，你將背負著生生世世的痛苦在輪迴中。」
「就算這樣，你也願意嗎？」
「我願意。」
男孩嘆了一口氣。
我背負著記憶，在無數輪迴中找尋妳的身影。
當我還是一個小男孩的時候，我在教科書上讀到了我還是皇帝時的故事。
雍正是個嚴厲的皇帝。
這是歷史對我的注解。
嚴厲嗎？
或許吧。
失去妳以後，我只能更加剛強，不是嗎？
不過我沒有在歷史上找到任何妳的蹤跡。
妳總是那麼低調，加上我也不忍讓粗糙的歷史輕易的對妳做出評價。
我悄悄抹去了一個奉茶仕女的存在。
這是我對妳最後的保護。
「停在這裏不敢走下去 讓悲傷無法上演……」
當我看到電視上描繪清朝宮廷生活的歷史劇時，腳步不自覺被吸引住。
對了，偷偷告訴妳喔。
我還遇到一個女生，她說她是一個作家。
我遇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寫一部叫做「步步驚心」的小說。
雖然她好像不相信我的身分，但是她很興奮的握住我的手，說我的故事給了她非常大的靈感。
想必那一定是一部非常精彩的故事。
我終於見到了妳。在一次清宮文物展覽上。
雖然我們的相貌都已改變，我仍舊一眼就認出了妳。
張曉。
我知道這是妳在這個時代的名字。
妳看著一張宮廷畫，嘴裡喃喃自語著。
「我真的存在過。真的存在過……」
傻瓜。
妳當然存在過。
妳一直都是我心底最美好的存在。
妳盯著我，眼鏡慢慢泛滿霧氣。
我知道妳也認出了我。
我知道。
因為唯一能夠一眼看穿我冰冷外衣的人。
只有妳。
也只有妳，才能看穿我內心的深深脆弱。
還有我悄悄藏在心底的，那抹。
溫柔。
「我們認識嗎？」
但我想起男孩的話，只能強忍著錐心刺骨的悲痛，裝作不認識妳。
妳的眼淚撲簌簌流下，我在我的上衣口袋裡摸著，想要為妳拭淚。
但是我終究還是放棄了。
因為我怕我會忍不住，一把將妳抱在懷裡。
我只能默默的轉身準備離去。
離去前，我又忍不住回頭，最後一次看著妳，想要將妳烙印在我的記憶裡。
我看到妳緩緩取下眼鏡。
妳也想要將我烙印在妳的心底嗎？
還是妳怕我認不出妳？
我終究是無法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只能再度轉身。
我知道這一走，我們恐怕不會再見面了。
依稀，我好像聽到什麼東西碎了的聲音。
＊ 輪迴百世 只為了一次相遇 ＊
我不禁問自己。
如果時光能倒流百年，我還會一心一意的執著，坐上那個寂寞的龍椅嗎？
我不知道。
但是我唯一確定的是，跟妳在一起的日子。
是我那世最快樂的日子。
張曉。
若曦。
我還是比較習慣叫妳這個名字。
妳聽得到嗎？
我好想告訴妳。
如果能讓我再一次選擇。
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大聲的昭告全天下的人。
我不想當雍正。
我只想。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因為失去妳之後。
現在的我無比確定。
比起獲得全天下的權力。
靜靜凝望著妳的眸子。
更能讓我感覺到幸福。
我只想永遠當妳的四爺。
我在無數輪迴中獨自徘徊，只為了與妳再度重逢。
孤單嗎？
我從未孤單。
因為我相信我們總有一天會相遇。
後記：這是一個男人告訴我的故事。
男人說他叫「映真」。
映真？好奇怪的名字。綽號嗎？
男人只是笑笑，沒有再說話。
對了，如果你和她也正在看著這個故事，請告訴我，你們最後可有違抗命運。
或是找到了破解束縛你們的命運的方法？
請偷偷告訴我。
PS：憑藉著印象寫的短篇。
不期待能在你的心中泛起什麼漣漪。
只希望能勾起一點你心中美好的回憶。
留言列表
